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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esday, March 3, 2009

[性別、都市與文化] 第二週閱讀心得


每個星期都要寫的閱讀心得,從本週開始嘗試以中文寫作,雖然要翻譯讀到的東西有點費工夫,卻何嘗不是在鍛鍊自己筆譯和理解的功力呢?我可要好好寫,才可以為自己的讀書生活留點記錄。
  

  在〈現代生活的畫家〉 ("The Painter of Modern Life") 中,波特萊爾將美的組成元素一分為二。其一為存在於經典藝術與文學作品中,一種永恆不變的普世之美 (general beauty),其本質難以言喻;其二為展現於當代時尚、風俗、道德等中,一種相對的、隨境而轉的特殊之美 (particular beauty)。若說「朝生暮死 (ephemeral)、稍縱即逝 (fugitive)、以及純屬偶然 (contingent)」乃是現代性的本質,藝術家的首要之務,便是自瞬息萬變的時尚風潮中萃取出普世之美感,化無常為永恆,化短暫為不朽。而波特萊爾認為,藝術家要在快速流動的現代生活中,精準地捕捉當代的風俗 (manners),他必須同時具備成人的敏銳觀察與分析能力、熟稔的表現技巧以及孩童的無窮好奇心。而且,他必須是個走入人群的城市漫遊者 (flâneur),是個如同魚兒依水而居般依附群眾而活的「群眾之人」(the man of the crowd)。

  波特萊爾所描述的「群眾之人」典出愛倫坡一則同名短篇小說 ("Man of the Crowd")。然而,愛倫坡筆下的漫遊者,卻和波特萊爾的漫遊者,有著相當的差異。在小說中,那位吸引敘事者目光的神秘漫遊者,由於無法忍受獨處,故不分日夜於窄巷大道裡來回穿梭,好將自己隱身於人群中;在波特萊爾的文章中,最佳城市漫遊者 (the perfect flâneur) 卻是「在龍蛇混雜之處棲身,在潮起潮落的變動中立命」的熱情觀者 (the passionate spectator)。依此邏輯,小說篇名應譯為〈人群中之人〉較為貼切;因那位神情行徑怪異的男人,僅僅是隱身於廣大人群中的一人而已,他享受在人群中匿名的快感,卻不曾對身旁的群眾投以好奇或檢視的眼光。反而是小說的敘事者,在某一層面上更像是波特萊爾文中最佳漫遊者的原型:大病初癒的他,對世界萬物皆抱持著欲一探究竟的興趣、對芸芸眾生也懷抱著高度的熱情,在倫敦的咖啡館中,享受看人卻不被看的樂趣。

  在汽機車與大眾運輸工具如此發達的二十一世紀,行走漫遊這樣的活動,似乎已然式微。來到台北後,因交通繁忙,行車不易,加上人行步道鋪設完善,安全舒適,我多了許多走路的機會,也多了一些以行走來體驗台北城風貌的悠閒。今年寒假,我在高雄家中連續過了毫無警戒的一個月,返回台北後,忽然強烈地感受到身處在這繁華之城當中的抽離感:也許就像愛倫坡所寫的,「正因投身於喧鬧人群中,才更意識到自己的孤獨。」過去半年,人與人間的疏離,經常令我不太開心;現在,我卻漸漸體會到這種城市經驗的彌足珍貴,進而可以開始善用因陌生、因距離而擁有的嶄新位置與視角,學習當個不要介入的觀察者:觀察自己,也觀察這座城市。

  本週的閱讀,論及的城市漫遊經驗盡是十九世紀末的歐洲大都會。讀畢幾篇經典文章,掩卷沉思,我不禁想像同樣的論述是否仍適用於二十一世紀的台北市?法國與倫敦的咖啡館文化,與台灣的星巴克、丹堤咖啡等速食文化,能否相提並論?歐洲古都裡如迷宮般的蜿蜒小徑帶給城市漫遊者的恐懼感和微醺感,和台北新舊並置的大街小巷或高雄市井然有序的棋盤式道路予人的城市漫遊經驗,有什麼不同?從高雄遷入首都求學不久的我,又是否能像大病初癒之人一般,擁有高度的好奇心、敏銳的感受力和清明的洞察力?

  嗯,這是我本學期給自己的功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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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comment:

  1. "...若說「朝生暮死 (ephemeral)、稍縱即逝 (fugitive)、以及純屬偶然 (contingent)」乃是現代性的本質,..."是說這裡翻的很好嗎!!
    我自己有覺得很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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